【沃草】記者朱乃瑩報導
誰在傳假消息？資訊戰專家沈伯洋指出，正常狀況下的「執政黨包袱」，會被中國有意放大、藉機操作。沈伯洋和「台灣民主實驗室」團隊去（2022）年執行的出口民調顯示，有 52.4% 選民認為「兩黨都在傳（假消息）」、22.2% 認為「只有民進黨在傳」、只有 10.8% 左右認為「只有國民黨在傳」。沈伯洋強調，不論政治立場為何，台灣人應該一起面對危機，而不是用政黨來決定立場，「中國氣球飛到美國上空，不管共和黨、民主黨怎麼吵架，大家面臨（外部）攻擊時態度一致，這才是正常民主國家目標！」沈伯洋也指出，很多年輕人認為「好萊塢電影、日本動漫都能看，為何中國的消息就不能看？」，敵我意識不足。ㄧㄠ
過半選民認為「不分陣營都在散播假訊息」，而在認為有特定陣營散播假訊息的選民中，以認為「民進黨在傳」的選民佔多數。（來源：台灣民主實驗室「2022 不實訊息對選舉影響出口訪調與線上調查數據」報告）
黑熊學院共同創辦人、台北大學犯罪學系副教授沈伯洋與「王立第二戰研所」成員、民進黨新北市議員林秉宥上週日（5）在台北國際書展舉辦「從直播抖內到國防改革──《阿共打來怎麼辦》的實務趨勢與演變」講座。
「打台灣不如買台灣，買台灣不如騙台灣！」兩人曾共同執筆暢銷書《阿共打來怎麼辦》，釐清與台海戰爭有關的知識與謠言，沈伯洋開場先強調，讓台灣人心防崩潰、直接投降，對中國而言是成本最低的打法。
沈伯洋指出，中國「騙台灣」的手法持續改變，早期由寫手寫文章、發布在中國的網站上，再轉發到臉書等台灣人常用的社群工具，但在持續的檢舉下，臉書最後決定直接封鎖這些網站連結。中國迅速調整手法，改為發布 YouTube 影片再轉發到臉書，「臉書就兩手一攤，因為不可能去阻擋 YouTube 連結。」
中國製作的 YouTube 影片，通常是有一個真人手持麥克風假裝講話，其實卻是用 AI 語音「唸」出寫手的文章，再搭配資訊圖卡。沈伯洋舉例，中國在前（2021）年台灣疫情三級警戒時創立多個 YouTube 頻道，以這種方式攻擊衛福部與高端疫苗相關議題，「說政府故意讓疫情爆發，是為了推銷疫苗」，有關的 8 個頻道在 3 個月後被 YouTube 官方移除，但已有共 3000 萬觀看人次。
沈伯洋擔任理事長的「台灣民主實驗室」曾在去（2022）年底的九合一選舉中進行出口民調，訪問六都 1000 多位選民，發現有 76% 選民會從臉書接收資訊、 73% 來自電視、40%-50% 來自YouTube、還有 36% 會從 Line Today 看新聞。
用「抖內」刺激網紅發表親中言論 沈伯洋憂言論市場傾斜、支付寶收款成地下匯兌
「會看這些影片的人最多佔台灣人口的 10%，如果要接觸年輕人，還是要靠網紅！」
沈伯洋分析，中國從新疆／東突厥斯坦相關的爭議上，開始運用網紅、直播主的影響力，最早是直接開價請對方「業配」，被揭露後改變手法，找上剛起步的 YouTuber，只要對方發表跟中國立場接近的言論就「抖內（贊助）」，其他 YouTuber 發現「講中國立場就有錢賺」而跟進，言論市場就會偏斜，「已經快把所有（新疆議題）相關的影片都洗到這個方向。」
沈伯洋指出，有些國家要求揭露「抖內」來源國或幣別以獲知境外影響，但這種做法在台灣意義不大，因為研究發現，台灣民眾是否相信某則新聞，跟新聞／資訊來源無關，而是跟本人的意識形態、政治立場高度相關。沈伯洋進一步指出，很多年輕人認為「好萊塢電影、日本動漫都能看，為何中國的消息就不能看？」這就是敵我意識不足，「如果對中國認識不足，怎麼會在意他對你發動什麼樣的認知作戰？」
除了年輕人對資訊來源無感、揭露未必有效之外，揭露本身也日益困難。沈伯洋指出，許多直播主並不直接透過 YouTube 平台收款，而是在節目中引導觀眾到微博、抖音「直播帶貨」，又或者直接提供「微信支付」、「支付寶」，鼓勵觀眾從中國的金流體系付款，在 YouTube 上卻無跡可尋，接近於地下匯兌。
「我們對中資相關的金流規範，從馬政府時代就嚴重不足，這是很大的危機！」沈伯洋強調，金流才能創造資訊流，如果金流被阻斷，資訊流就會下降，中國只能依靠自己創建的頻道或是「小粉紅」人工把資訊傳過來，效益將會大減；反之，如果無法有效阻斷金流，資訊流擋都擋不住。
資訊戰專家、台灣民主實驗室理事長沈伯洋。（攝影／朱乃瑩）
「不能把人往外推」 沈伯洋：被中國長期接觸的黑道也未必願當「第五縱隊」
沈伯洋指出，做防衛議題的困境在於，「講太多大家會過度恐懼、講太少大家又沒有感覺」，當中份際很難拿捏，唯有在地紮根，讓每個人都對這些知識有一定理解，才能達到區域防衛的效果。
「被中國統戰部直接接觸的人可能有 20-30 萬，但如果直接把這些人排除在（防衛體系）外，可能就是把他們往外推！」
沈伯洋舉例，過去佔台灣黑道比例 70% 的竹聯幫、天道盟、四海幫等傳統組織型黑道，近年僅剩 15% 左右，幾乎都跑去中國做生意，「他們絕對知道中國希望他們當第五縱隊，但他們的家人、朋友都在這塊土地，你叫他在戰爭時真的對台灣人動手，他未必會答應。」
沈伯洋強調，烏克蘭某個大型黑幫組織長期在俄羅斯投資，所有人都相信其會背叛烏克蘭，「結果他開戰第一天就切斷所有俄羅斯的生意，至今在為烏克蘭奮戰！」因此，把這些人往外推「讓他覺得這塊土地不愛他」並非好的做法，應該仍將其包容在防衛體系之中，但也考量其為難之處，不要讓這些人防守關鍵基礎設施等容易中國被威脅的位置。
「民進黨都在傳假消息」成執政原罪 沈伯洋：民主國家政黨應一致對外
沈伯洋最後指出，台灣有許多沒有明顯政黨立場的中間選民，也和對戰爭不夠關心的民眾高度重疊，但在正常狀況下的「執政黨包袱」，卻會被中國有意放大、藉機操作。
「台灣民主實驗室」去（2022）年底訪問選民「誰在傳假消息」，出口民調顯示 52.4% 選民認為「不分陣營都在傳」、22.2% 認為「民進黨在傳」、只有 10.8% 認為「國民黨在傳」；線上調查中有 57.6% 認為「不分陣營都在傳」、指出特定陣營的受訪者則多達 34.2% 認為「民進黨在傳」。
沈伯洋表示，民眾偏向認知執政黨傳假消息，這是執政黨的原罪，「各種政策發言只要有小毛病就會被放大，這是自然現象，但中國卻借機操作。」沈伯洋強調，不論政治立場為何，台灣人應該一起面臨危機，而不是用政黨來決定立場，「中國氣球飛到美國上空，不管共和黨、民主黨怎麼吵架，大家面臨（外部）攻擊時態度一致，這才是正常民主國家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