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劇情新疆重現姐妹們約定誰活下來就要說出真相

發佈時間 2019/10/31 10:13:57
最後更新 2019/10/31 10:13:59
<strong>新疆集中營受害者古力巴哈在幸運脫離集中營苦難後,憑記憶將同在營中受難的維吾爾姐妹姓名、背景和遭遇逐一寫下,提醒自己和世人都不能忘記這群人正在遭受中國政府迫害。</strong>

新疆集中營受害者古力巴哈在幸運脫離集中營苦難後,憑記憶將同在營中受難的維吾爾姐妹姓名、背景和遭遇逐一寫下,提醒自己和世人都不能忘記這群人正在遭受中國政府迫害。

電影《返校》中一句經典台詞,「你的責任是活下來,記住這裡的一切」,道出記憶及真相是對抗極權暴行的強大力量。這樣的故事,正在新疆集中營裡發生。集中營受害者古力巴哈(Gulbahar Jelilova)接受《沃草》專訪指出,她身為哈薩克國民,卻無端被中國政府關進集中營凌虐長達 465 天,更目睹有人被關到發瘋等非人道慘況,所幸子女持續透過各種管道施壓,她才能脫離苦難。專訪中,古力巴哈拿出一本寫滿兩百個維吾爾人姓名、背景和受害遭遇的紅色筆記本,是她脫險後記下的名單。她一邊流淚一邊說,營裡的維吾爾姐妹相互約定,「誰能活著出去,就要記得,一定要把集中營的真相告訴世界」。信守承諾的決心讓古力巴哈不放棄任何機會,要為受困在集中營的姐妹發聲,抓住每一絲可能帶來改變、讓姐妹得救的希望。

不想忘記受難維吾爾姐妹 紅色筆記本寫下兩百人血淚遭遇

古力巴哈指出,被關在集中營裡的維吾爾人,每週都會被集合起來,在軍警監視下吞食不明的藥物,每隔一段時間會還會被施打不明的針。這些藥物會讓人記憶變得模糊、甚至產生幻覺。她脫離集中營回到哈薩克以後,雖然不再受到這種藥物傷害,但她發現自己受後遺症的影響,記憶、意識不像過去那麼清晰。

為了不忘記在集中營裡曾經認識、有機會交談的維吾爾姐妹,古力巴哈說,她用了一段時間,努力想起她記得的每一個人,把她們的名字、背景、遭遇,全都寫在一本紅色筆記本中。當她看著這些自己記下的文字,她才不會忘記這些姐妹的模樣、還有跟她們互動的記憶。

記者問古力巴哈,跟她關在同個營區裡的維吾爾人,她們的年紀,社會背景、和受難原因分別有哪些。她說,被抓進集中營的維吾爾人,從年紀很小的 14 歲到高齡的 80 歲都有。接著,古力巴哈翻開她的筆記本,接連念出好幾個維吾爾女性的名字,還有她們的故事。

<strong>古力巴哈的筆記本上載滿她在營裡面認識的維吾爾姐妹和她們的遭遇,這份名單多上百人。(攝影/陳東)</strong>

古力巴哈的筆記本上載滿她在營裡面認識的維吾爾姐妹和她們的遭遇,這份名單多上百人。(攝影/陳東)

有一位醫師,只是因為下載了維吾爾歌曲,就被關進集中營。一位年紀 43 歲、在新疆維吾爾人當中相當知名的律師,就因為手機存了一位著名伊斯蘭學者的電話號碼,被關進集中營;作為律師,她也無法拯救自己。一位 62 歲、名叫 Malian 的女性,則因為去過埃及,就遭到逮捕關押。還有一位母親,因為發訊息給自己的兒子,請他回家時順路買麵粉跟火柴,她遭抓捕後警察懷疑「麵粉」跟「火柴」是特定暗號,後來也被送進集中營。

古力巴哈指出,每個被關的維吾爾人大約隔 7 到 10 天就會被調換到不同營房。而她印象中,大約每 3、4 天就會有「新人」(剛進到集中營的維吾爾人)被送來,營房裡的其他人就要負責帶著新來的人背誦相關規定,這也是她們在營裡被安排消耗時間的例行活動。

被關押的人不停轉換營房,又不斷有人被抓捕送進集中營,維吾爾人在營裡的一舉一動、對話內容也受到嚴密監控,但這些都阻止不了艱困處境下,人和人更渴望相互連結,以支撐著彼此在苦難中撐下去的動力。記者問古力巴哈,有沒有算過筆記本中寫下了多少人的名字?她表示筆記本裡大概記下了兩百人,還有更多她已經想不起名字的人,沒有被記載在筆記本中。

性暴力陰影籠罩、身心飽受凌虐 有人因此「發瘋」精神失常

回憶起維吾爾姐妹在集中營裡無端承受的苦難,古力巴哈在受訪時多次流下眼淚,空間裡瀰漫著激動而哀傷的情緒。依據她的說法,可以感覺到中國政府將性暴力當成對付維吾爾人、特別是女性的惡劣手段。

古力巴哈指出,常有年輕的姐妹無故被帶出營房,離開後最少消失 24 小時、有時候多達 72 小時。這些女性被送回來以後,常被折磨得遍體鱗傷,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大家會去關心受到傷害的人,想了解她們是否遭到性侵害,「她們都說不出話,就是埋頭一直哭」。

<strong>回憶起自己和其他維吾爾姐妹在集中營裡遭受的凌虐磨難,古力巴哈不禁潸然淚下。(攝影/洪國鈞)</strong>

回憶起自己和其他維吾爾姐妹在集中營裡遭受的凌虐磨難,古力巴哈不禁潸然淚下。(攝影/洪國鈞)

惡意的行為,還包括集中營的管理人員每 10 天就會把營房裡的人集合起來,要求所有人脫光衣服接受「檢查」。古力巴哈描述,雖然來檢查的軍警隊伍裡有女性,但至少都會有 3 名全副武裝的男性軍警在場。她們被要求以 4 人為一組,輪流走到軍警面前多次重複蹲下、站起來的動作,才完成所謂的「檢查」。

這種惡意凌虐、非人道的對待,超出每個人能夠忍受的程度。古力巴哈指出,有年輕女性因為受不了、作出反抗,被抓進只有一平方公尺大小的禁閉室關一星期,出來時已經「發瘋」、精神失常。更有人抵抗太過激烈,過一段時間後就傳出死亡的消息。

子女奔走援救下幸運脫離惡夢 中共為粉飾太平「治療」古力巴哈

隨著時間過去,被關在集中營的古力巴哈,在不明藥物的作用下,像是「活死人」一樣過著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苦難生活。有一天,在例行被要求脫光衣服「檢查」的過程中,她突然被點名且被告知不用脫衣,隨即被帶出營房、頭罩黑布,帶往營中附設的醫院。

古力巴哈被帶往醫院「治療」了 3 天。第 3 天,她聽到病房裡的廣播喇叭傳出她的名字,要她到某一間病房集合。她到達指定的病房後,房裡其他人都被要求面朝下趴在床上,不能看任何地方。她被帶到房外,接著就被解開手銬,戴上腳上的腳鐐則因為一年多來不曾解開,早已鏽蝕,花了一段時間甚至動用工具才得以解除。就在解除腳鐐的時候,警察告知古力巴哈將被釋放,聽到這句話,她立刻淚崩大哭。

後來,古力巴哈被帶往她進集中營以前遭到審訊的國保大隊,簽署相關文件後,在一名女警陪同下住進旅館。待在旅館大約 3 天的時間裡,這名女警為古力巴哈染頭髮、化妝打扮,做完這些粉飾太平的動作後,她才被帶往機場準備離開中國。由於古力巴哈的簽證早就被註銷,中國官員補發給她新的簽證,告訴她以後還是可以自由往來中國做生意,但也「提醒」不可以將集中營的經歷透露出去。

古力巴哈說,她離開中國時,身上只有中國政府給的機票,所有以前從哈薩克帶出來錢和行李,他們都沒有歸還。回到哈薩克之後,身上完全沒有錢的古力巴哈在機場裡向人求助,好不容易才跟子女取得聯繫。一家人在歷經劫難重逢的第一時間,古力巴哈和子女相擁痛哭,他們對於彼此在這一年多來承受的苦,相互抱歉、安慰彼此。後來古力巴哈也才得知,是孩子們透過各種管道用盡方法、甚至透過聯合國途徑施壓,她才能比其他人幸運,脫離集中營。

<strong>雖然古力巴哈已經脫險離開新疆集中營,但她仍不忘和營裡維吾爾姐妹共同的約定,努力奔走將中共暴行公諸於世,不放棄每一絲讓姐妹們也能得救的希望。(攝影/洪國鈞)</strong>

雖然古力巴哈已經脫險離開新疆集中營,但她仍不忘和營裡維吾爾姐妹共同的約定,努力奔走將中共暴行公諸於世,不放棄每一絲讓姐妹們也能得救的希望。(攝影/洪國鈞)

脫險後姐妹受難身影仍歷歷在目 回憶就算痛苦也要說出真相

回哈薩克之後,雖然古力巴哈已經安全,但因為集中營裡不明藥物的後遺症,她有一段時間都還時常會覺得,看見營裡維吾爾姐妹的身影出現在自己身邊。她也到醫院接受檢查,赫然發現腸胃裡似乎有癌症的跡象,需要接受進一步治療。為了要讓自己重新開始,她搬到土耳其展開新生活。但即使身心都承受巨大創傷,一再地要想起、說出集中營裡的痛苦記憶更是沈重的負擔,古力巴哈卻還是願意接受媒體採訪邀約,也把握到國外向大眾演講的機會。

能夠撐下去、持續藉由各種機會訴說自己在集中營裡的經歷,古力巴哈說,因為集中營裡的維吾爾姐妹有互相約定,「誰能活著出去,就要記得,一定要把集中營的真相告訴世界」。她因為擁有哈薩克國籍,最被大家看好,也背負著最多期望,所以一定要信守諾言,把中共的暴行、集中營裡的真相讓世人知道,以換取更多的關注和壓力,為改變現狀、讓受困的姐妹們也能獲得自由,多增加一些希望。

記者在訪問過程中,曾和協助翻譯的日本維吾爾協會會長伊里哈木先生聊到古力巴哈女士的狀況。伊里哈木提及,古力巴哈原本就需要服用降血壓藥物,這次來臺灣數天的行程裡,媒體專訪從沒停過,這等於是要在講座、記者會等公開行程外,再不斷地想起、提起集中營的經歷、姐妹們的遭遇。他觀察到古力巴哈服用降血壓藥的次數變得相當頻繁,很擔心古力巴哈身體和情緒無法負荷。雖然古力巴哈已經離開臺灣,但相信她仍會帶著對維吾爾姐妹的約定,繼續告訴世人,「維吾爾人不是恐怖份子」,他們是中共暴行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