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草】記者朱乃瑩
民進黨立委黃國書在被爆料曾為情治單位線民後，17日凌晨發文道歉宣布退黨，並不再競選連任，引發外界譁然。黃國書此類加害體制底層協力者付出代價，那麼運作這套體制的黨國高層該如何究責？此一事件或許是社會全面反省加害體制的契機，也令外界再度關切促轉會研擬中的人事清查草案進度，應儘快建立追究加害者責任之法制、草擬《加害者與參與者識別條例及處置草案》。
立委黃國書。攝影／朱乃瑩。
黃國書過去選舉每戰皆捷，且曾 7 次獲選優秀立委，民進黨團總召柯建銘亦公開表示慰留。不過，既然轉型正義是追求對歷史負責，應該正視這一點：戒嚴時期既有屈服於壓力或誘惑者，也有膝蓋從沒軟過的前輩。黃國書自稱當線民是迫於無奈，但任何選擇都須承擔相應代價，否則該如何確保後人不會重蹈覆徹？
對於黃國書勇於反省，除了惋惜之情，大多人持正面肯定態度。但也有些聲音認為，黃國書應清楚交代當年情治系統的運作過程，如何被接近、吸收、脅迫等，方為真正的負責。
根據促轉會日前公布的《任務調查與推動成果報告書》，1983 年調查局各類布建人員接近 3 萬 6 千人，廣泛分佈在社會各層面。大部分人除了三節禮金之外並不支薪，若表現傑出會有獎金，甚至得到一定的晉升機會。
然而，布建線民對社會進行廣泛監控，只是加害體制的其中一面。若與一言可決生死的蔣介石對比，專司打小報告的線民作為協力者，可說是加害體制的底層。作為線民的黃國書已經為過去錯誤買單，那麼，運作這套體制的黨國高層又該承擔什麼責任？
這裡有個毫無悔意的例子：中國國民黨主席朱立倫 17 日回應本次事件，表示「那是大時代的情治單位，不是國民黨；國民黨在30年前就已開始自我反省。」言下之意，仍試圖將臺灣走向民主化的百年追求，歸功於中國國民黨。
朱立倫迴避評論此一事件，並將之歪曲為民進黨派系鬥爭，或許是害怕觸及更深層次的加害責任討論：馬英九曾自述留美時期有一半時間都在從事「愛國活動」，批評黃國書等於打臉馬英九；若稱讚黃國書勇於承擔錯誤，更將讓創造數十年壓迫體制的中國國民黨，整個都尷尬起來。
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資料照。
加害體制有誰？社會仍被蒙在鼓裡 促轉會應盡快提出立法
促轉會前任副主委張天欽曾公開表示要推動《除垢法》，但不到一個月即發生所謂東廠事件，黯然下台，此後促轉會便未曾正面說明人事清查政策方向。據促轉會最近一次的成果報告，在 2019 年底完成一項「威權統治時期人事清查處置及相關救濟程序之研究」，並陸續向外部專家、民間團體徵詢意見。最後一次會議時間是在今年 3 月，距今已有大半年，也未見提出相關草案。
其實，促轉會開放當事人申請閱覽監控檔案已有相當時日，過去也有野百合學運世代的政治人物如范雲、林佳龍，曾發表看完監控檔案的衝擊和感慨，但因為未指名道姓，主流社會似乎並不在意。
中國國民黨立委林奕華曾被指控為線民，不過當事人大聲喊冤，在真相未充分揭露的限制下，社會也無從追究。「黃國書事件」或許是社會全面反省的契機。威權時期的加害者、協力者，應該負起何種道德責任甚至法律責任？是否由公權力介入制裁、限制某些權利，或是僅揭露事實，交由社會公論？經歷數十年威權統治的臺灣人民，有權利決定讓哪些人成為「賢達」來引領社會，前提是，我們必須充分知情。
揭露真相是一切的基礎。例如波蘭法律規定，若要擔任一定層級以上的公職人員，需書面聲明是否曾為情治機關服務，國家亦必須主動公開「共產時期國安單位之僱員、公務員與軍人之身份」。若要進一步以刑責追究加害者，國際上有更多做法可以參考。
促轉會公布的「未來一年工作重點」包括建立追究加害者責任之法制、草擬《加害者與參與者識別條例及處置草案》，令人期待。然而，任期僅不到一年的促轉會，是否能如期完成立法工作，則令人憂心。無論何種方案，請促轉會快點端出政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