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草】記者朱乃瑩報導
立法院司法法制委員會今（28）日審查攸關促轉會解散後轉型正義工作如何持續的《促進轉型正義條例》修法與《威權時期國家不法行為被害者權利回復條例》草案，全案審查完竣，爭議條文保留送黨團協商。促轉會代理主委葉虹靈表示，二二八事件期間就地處決、白色恐怖時期對被害人任意延長羈押等，都沒有司法判決，因此提出「行政不法」概念。中國國民黨立委葉毓蘭質疑，對公務員「不法」的認定要用當時的法律，還是現在的法律？她還說，「被線民風暴影響的優秀同事」曾向他訴苦稱，過去大家都是奉公守法好公民，誰能料到後來變成「用明朝劍斬清朝官」？
中國國民黨立委葉毓蘭（資料照：攝影／朱乃瑩）
增訂「行政不法」處理就地處決、延長管訓 陳玉珍：都講二二八對金門不公平
院版草案提出以「政府或公務員為達成鞏固威權統治之目的、違反自由民主憲政秩序，侵害人民生命、自由、財產等處分或事實行為」，可由促轉會確認為「行政不法」，促轉會任務結束後，規劃由法務部辦理。
促轉會代理主委葉虹靈說明，促轉會依法撤銷威權統治時期的司法不法判決，但諸如在二二八事件期間就地處決受害者、白色恐怖時期在刑期屆滿後未釋放當事人、任意延長羈押等行爲樣態，都沒有司法判決可以撤銷，因此提出「行政不法」的概念加以完善救濟。葉虹靈強調，這些受害事實，在過去二二八事件及白色恐怖案件的補賠償實務中，都已經被國家肯認。
「促轉條例感覺都是講二二八，對金門不公平！」出身金門的中國國民黨立委陳玉珍多次爭取，金馬戰地政務時期對人民權利的損害，也應該納入行政不法範疇，並提出相關修正動議。
中國國民黨立委陳玉珍（資料照：攝影／朱乃瑩）
民進黨籍召委黃世杰認為，戰地政務未必全都是為了鞏固威權統治目的，國防部過去有過對戰地政務的損害賠償，但時效已過，他已請國防部檢討重新開放，並建議在決議中，要求國防部提出修法。
陳玉珍駁道，黃世杰雖是出於善意，但如果丟給國防部處理，以他的經驗，到時候會變成各部會互踢皮球，「我們金門的不公平待遇就是這樣發生的。」
中國國民黨立委葉毓蘭擔心，如果促轉會認定「行政不法」帶有特定價值判斷，與當時公務員對依法行政的認知不同。他並轉述「被線民風暴影響的優秀同事」（應是指因曾為威權政府監控黨外同志被揭露，宣布退出民進黨的立委黃國書）曾向他訴苦說，當時他們都是「奉公守法好公民」，誰能遇見幾十年後會變成「用明朝的劍斬清朝的官」。
同黨籍立委曾銘宗也認為行政不法的定義不清楚，要求司法院刑事廳長彭幸鳴表示意見。彭幸鳴認為，2000年的釋字第499號已經對「自由民主憲政秩序」做出指引，而條文中「鞏固威權統治之目的」已有一些舉例，但也期待可以更加明確。
「威權被害者權利回復條例」 賠償計算方式、設立基金會與否成焦點
行政院版草案也提出設置「權利回復基金會」處理受害者權利回復事宜，賠償受難者生命與自由的損害，並返還遭沒收的財產。賠償計算方式與上限、基金會設置與人員組成等議題，也成為朝野討論焦點。
立法院司法法制委員會今（28）日審查促轉條例與威權被害者權利回復條例。（攝影／朱乃瑩）
葉虹靈說明，過去補賠償根據刑期長短，每個基數可獲賠10萬元，坐牢者上限為590萬、死亡者為600萬，有整體金額過低、無法突顯長短刑期差別等問題。此次修法版本仍沿用同一計算方法，但每個基數依刑期長短調整為12萬至17萬元，上限為1139萬元；被沒收財產價值若超過200萬元，便採計一定比率折算。葉虹靈表示，賠償加上返還財產的申請人約在13000人左右，所需的總預算約為274億元。
「賠償歸賠償，退休金規退休金！」民進黨立委何志偉指出，有些被害者身份為軍警公教，據他所知，軍人在不法判決下被槍決者就有55人，詢問本次修法為何沒有考量這些身份權、退休金等權益被剝奪的被害者。
葉虹靈回應，本次修法為針對多數人的權利回復，並坦言，個別被害者的身份權益都是由該職業的主管機關各自處理，促轉會沒有計算過返還退休金的整體預算。他認為，身份權益問題可以納入促轉會總結報告，由後續行政院促進轉型正義會報處理。
葉虹靈指出，過去「戒嚴時期人民受損權利回復條例」有處理公教與專技人員等被害者的退休金及撫恤金，但時效已過，他也希望可以再次打開，不過如果依照何志偉的版本，這些有考試資格的人「等於可以領兩種」。何志偉則怒駁，強調退休金本來就是應有權益，與國家殺害被害者的賠償是兩件事。
促轉會代理主委葉虹靈（資料照：攝影／朱乃瑩）
民進黨立委劉建國強調，他不能接受用基數或折數來計算對受害者的賠償，過去迫害受害者不是依照基數，沒道理賠償就要計算比率，現今政府必須完全承擔。
「打折再打折不是立法的初衷！」民進黨立委賴品妤提案，參照現行的刑事補償（冤獄賠償）制度，考量被害者死亡時的平均餘命，以每日5000元計算，上限為3000萬元。賴品妤強調，大部分被害者正值青壯年，3000萬已經是考量國家財政的結果。他也認為，對被害者的沒收財產應該全額返還，不能打折。
葉虹靈指出，冤獄賠償需要司法認定，但威權統治時期年代久遠，證據佚失，也不應該由受害者承擔訴訟成本，因此促轉條例是採取立法撤銷而非司法訴訟，對受害者的賠償因此無法達到刑事補償的金額。
民進黨立委賴品妤（資料照／攝影：朱乃瑩）
中國國民黨籍召委陳以信多次表達，相關賠償業務可由現行二二八事件紀念基金會承接，不必另設機構。陳以信認為，權利回復基金會在受害事實與繼承人的認定上，仍需仰賴二二八基金會已有的能量，而未來賠償業務截止後，也仍需將相關業務移交出去，不需多此一舉。面對陳以信堅持，召委黃世杰裁示相關條文均保留送黨團協商。
對於基金會董事組成，民進黨立委范雲、陳歐珀均認為應增加受害者或家屬代表的席次。
促轉條例增訂業務移交單位 法務部能做加害者識別、處置？
本次促轉條例修法增訂第11-1條及第11-2條，攸關促轉會任務解散後，各業務的承接單位。
民進黨立委范雲表示，草案應明定行政院至少每年須召開兩次轉型正義會報，並定期公開辦理情形。他也要求在草案附則中，明訂政治檔案第14條規範的檔案開放爭議解決機制。
范雲進一步指出，最近他與劉世芳、管碧玲召開公聽會，與會學者多認為，由法務部進行平復國家不法、加害者識別與處置會有疑慮。他提議，加害者識別應由監察院國家人權委員會辦理，或依照劉世芳建議，設立獨立調查委員會。
劉世芳補充，他的附帶決議是由促轉會、法務部、國發會等行政機關，會同司法院研議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處理加害者識別與處置。司法院刑事廳彭幸鳴指出，涉及司法不法的人員可能會進到法院審理，司法院不宜介入前端的調查委員會。此建議被劉世芳接受。
民進黨立委劉世芳（資料照：攝影／朱乃瑩）
行政院副秘書長何佩珊則說，國發會不適合參加獨立調查委員會，並請副主委游建華補充。游建華表示，任何調查機關向國發會檔案局調用檔案，都會全力配合，但國發會在調查委員會沒有適合的角色。
對此劉世芳強調，政治檔案是轉型正義的基礎，而檔案局提供的資料中，很多都被遮掩，才會需要獨立調查委員會。召委黃世杰進一步指出，徵集政治檔案也是國發會的職責，但現行政治檔案條例受限於情報工作法與國家機密保護法，國防、外交、情報機關「「說不公開就不公開」，沒有任何爭議解決機制。
黃世杰總結，這項附帶決議需要釐清獨立調查機關的獨立性與專業性；要求國發會與檔案局應對政治檔案條例提出修法，不要只是被動提供被遮掩的檔案；未來如果促轉會要處理加害者，務必要考量時效問題，訂定特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