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歷史、語言,就是俄羅斯的主要敵人」被佔領的烏克蘭教師不上俄羅斯課綱就被毆打
【沃草】記者何宇軒報導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已經超過三年,根據烏克蘭媒體 “kyivpost”的報導,烏克蘭情報總局局長 Kyrylo Oleksiiovych Budanov 表示,俄羅斯早在 2022 年 2 月全面入侵烏克蘭之前,就已經策劃了針對烏克蘭人的種族滅絕行動,並擬定一份所謂的「暗殺名單」,包括烏克蘭語和烏克蘭歷史教師、反恐行動老兵、記者、科學家、作家、支持烏克蘭的神職人員、公眾人物以及地方領導人。
國際特赦組織台灣分會目前正在台北「濕地venue」舉辦「喧囂的靜默 APART TOGETHER 烏克蘭戰地故事展」,透過影像、當事人證詞與親屬的視角,帶領觀眾重新理解戰爭帶來的傷害。展覽也呈現,有很多俄羅斯佔領區的烏克蘭教師,因為不想教授俄羅斯課綱、在學校播放俄羅斯國歌,就選擇退休離開學校,但俄羅斯政府會要求這些烏克蘭教師,回到學校教授俄羅斯的課綱,若教師不願意,可能就會面臨被暴力毆打等對待。

在現場也展出了多位教師的證詞,俄羅斯士兵襲擊學校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燒毀所有烏克蘭書籍、國家標誌和地圖。也有烏克蘭語、烏克蘭歷史教師說,他們就是俄羅斯的主要敵人,他們甚至必須要求學生,向任何詢問老師是誰的人表示他們是清潔工。
對照過去威權時期,中國國民黨政權要求台灣人學習大量中國歷史、語文,打壓台灣歷史和本土語言,甚至到了馬英九時期還微調課綱,強迫台灣學生走回頭路去學中國歷史引起抗爭,近年又有北一女國文教師區桂芝要求恢復中國文言文教育的行徑,俄羅斯對烏克蘭歷史、語言的迫害,也讓台灣人很有既視感。
俄國佔領區內的學生只要學烏克蘭課綱就送再教育營
策畫本次展覽的國際特赦組織難民倡議專員周雅琥表示,展場牆面安排了多張報紙,呈現了各種身分的平民,在戰爭受到的影響,其中包括兒童教育也成為戰爭的犧牲品,因為戰爭爆發之後,學校等教育場所,容易變成攻擊的目標,所以當學校被迫關閉時,很多烏克蘭學生,必須偷偷利用線上的方式,學習烏克蘭的課綱,但這樣做的風險在於,一旦被俄羅斯發現他們繼續接受烏克蘭教育的話,很有可能被帶到俄羅斯的再教育營。

除了教育,長者與女性也容易在戰火中受害。周雅琥說,烏克蘭的人口組成,有 4 分之 1 以上是 60 歲以上的長者,本來就比較容易面臨健康狀況及經濟壓力,也比較難在第一時間逃到其他地方。尤其很多烏克蘭長者仰賴政府給的退休金、補助金,在戰爭爆發後,政府沒有那麼多的錢金援,導致這些長者沒辦法在外面租房子,加上房屋稀缺、租金上漲,長者就只能被迫留在比較破爛、或容易被炸毀的房子,承受戰爭帶來的風險。
在女性方面,周雅琥說,因為很多烏克蘭的男性去打仗了,所以照顧家中小孩、年長者的責任,都落到女性身上,同時也因為物資稀缺,若要買衛生棉、棉條等生理用品,就必須在採購食物之間做選擇。
在展場中也呈現了浴室的造景,周雅琥說,因為空襲時時刻刻都在發生,但不是所有的房屋都有防空洞,所以當烏克蘭人遇到緊急空襲時,只能躲在浴室;因為浴室通常位於房屋最內部,多少可以減緩爆炸帶來的衝擊波;浴室一般窗戶會比較小、甚至沒有窗戶,可以減少玻璃碎裂的風險。有長者接受他們訪談時提到,她的房屋嚴重受損,除了浴缸上方的天花板,其他地方大多被炸毀了,所以有好幾個月都睡在浴缸裡,這情況在烏克蘭當地很常發生。

在台烏克蘭人 Nadiia Symonenko 也告訴《沃草》,戰爭對每個人的影響不同,但幾乎都會加劇原有的心理問題;如果一個人原本容易焦慮,戰爭會讓他倍感不安;如果一個人原本容易歇斯底里,現在則會更加頻繁地陷入情緒失控。
她說,烏克蘭在 2014 年之後才產生第一波文化覺醒,當時許多人意識到「俄羅斯就是敵人」,要獨立就必須珍視自己的文化。在 2022 年後,這股浪潮才成為主流,但痛苦的是,這股覺醒的代價是千千萬萬條人命。
她也提到,烏克蘭人從未想要這場戰爭,也從來沒想要從俄羅斯奪取什麼;只希望留在和平之中、住在自己的國家、說自己的語言、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我相信台灣與台灣人民非常能理解我們的感受。」
國際法有用嗎?普丁仍得用國際法合理化入侵行為
展覽同時也透過多場專題講座,討論包括國際法在烏克蘭戰爭中扮演的角色、藝術在戰火如何達到抵抗、溝通與療癒,以及邀請台灣新聞工作者分享在烏克蘭戰場中的見證。其中由法律白話文運動律師蔡孟翰主講的「國際正義在哪裡?面對俄烏戰爭,國際法真的有用嗎?」討論當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儘管國際刑事法院已對俄羅斯總統普丁與數名俄羅斯高層官員發布逮捕令,然而戰爭至今仍未停止,相關人等也尚未受到拘捕,那國際法是否真的有用?
蔡孟翰表示,強制力不足不等於沒有效力。就算是強權國家,對外發言時仍常指控對方違反國際法,以國際法作為自身正當性的依據。例如普丁在入侵烏克蘭前發布影片指控烏克蘭「新納粹」,也試圖援引國際法合理化入侵行為,顯示國際法的象徵與政治效力依然存在。

那要在什麼情況下,國際社會介入才不會是干涉內政?蔡孟翰指出,《聯合國憲章》賦予安全理事會認定是否存在「對和平的威脅、破壞和平或侵略行為」的權力,並可採取「臨時措施」或「強制行動」以恢復國際和平與安全。但其困難點在於,俄羅斯是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之一、具有否決權,只要任一國投下否決票,決議即無法通過。
但儘管安理會受限,聯合國大會仍可透過決議表達國際社會立場。蔡孟翰說,在 2022 年 3 月 2 日聯合國大會就通過決議,譴責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並要求撤軍,雖然沒有法律強制力,但仍具政治壓力。國際社會也對俄羅斯實施經濟制裁,讓俄羅斯轉向加強與北韓、中國的關係。這顯示了,即使是強權,也無法完全脫離國際制衡機制。
蔡孟翰認為,國際法雖然缺乏類似國內法的集中強制力,卻仍是各國互動的基本規範與正當性依據。因此,即使國際強權違法,仍可持續運用國際法工具,累積道德資本、凝聚全球輿論與政策壓力,朝向實踐「國際正義」。
活動資訊
「喧囂的靜默 APART TOGETHER 烏克蘭戰地故事展」目前在藝文空間「濕地Venue」3 樓舉辦,展期到 2025 年 6 月 22 日(週日),地址:臺北市中山區林森北路107巷10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