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尋找湯德章》「消費二二八」？導演：不理解歷史，就無法對土地產生認同

【沃草】記者廖昱涵報導

碰觸轉型正義的作品，很容易遇到「又在消費二二八」的抨擊，電影《尋找湯德章》導演兼製片人連楨惠就質疑，為何不能去理解自己土地上的故事？對許多人而言，二二八的歷史只是考試用途、認為與自己無關，但其實不了解歷史就無法對這塊土地產生認同。《故事：寫給所有人的歷史》業務總監吳亮衡也指出，近來針對國中生調查，認為最偉大的台灣人分別是：獨裁者蔣經國、前總統李登輝、賽德克族頭目莫那魯道，可見影視作品影響力不容小覷，也令人省思常被歌頌的對象，是否就會被認為是具代表性的人物？他期望，希望藉由台灣史向下扎根，十年後再去問下一代時，能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連楨惠坦言，以前去過台南很多次，總會在市中心圓環繞呀繞，知道湯德章大道、湯德章公園，但不知道到底湯德章是誰？只知道和二二八有關，而許多人對歷史更是考完試就忘，僅作為考試用途，認為跟自己沒有什麼關係。

經過調查，連楨惠才發現湯德章 40 年的生命中，竟換了 4 次姓名，從林德章、坂井德章、新居德章，最後回到他認同的湯德章。這樣尋找自我的過程，讓連楨惠與共同導演黃銘正式展開了《尋找湯德章》的拍攝計畫。

連楨惠分享，由於湯德章是 1907 年出生，要找到跟他接觸過的人大概都要 85 歲以上，還要能夠有表述能力，就是個大難關。最終幸運的找到湯德章的養子湯聰模，以及他手上僅存的兩本相簿。

訪問的過程也很不容易。連楨惠指出，因為她自己姓連，這對湯聰模而言是個非常敏感的姓氏，湯聰模一開始就問：「妳跟連XX有沒有關係？」顯見對於一個已過 70 幾年的二二八受難者遺族來說，心中巨大的創傷、對人的不信任，還是一直存在。

連楨惠也印象深刻，當她正在整理湯德章在 3 月 11 號被捕、13 號就被槍決的史料時，正值 2019 年的香港反送中的事件，電視上正放送著香港黑衣人暴打在街上、地鐵上的民眾：「對我來說真的太震驚了！湯德章 77 年前的事情，彷彿再一次重演我的面前。」

《尋找湯德章》到底能激發出什麼省思？連楨惠指出，先前的映後座談，對方才剛說完「我是台南人」就情緒激動到無法說話。他說，1998 年要做湯德章紀念公園時，他超級反對、不解為何政府要把他從小到大成長的記憶掩埋？到底湯德章是誰？為什麼要紀念他？可是當他看完這部紀錄片後，他和連楨惠說：「謝謝你們，讓我知道為什麼需要他。」

也有成大的學生向連楨惠回饋，他每天都會經過湯德章公園所在的圓環，知道「湯德章」但又不想去認識他，某程度像是對歷史有種「這跟我沒有什麼關係」的距離感，但他看完後終於把心中的空虛給填補了。更有許多工作人員驚訝向連楨惠表示：「原來二二八不只有那一天！」

連楨惠感慨，正是對於對過去的歷史不認識、不理解，所以無法產生對土地的認同。她坦言雖然這種轉型正義的片不好賣，但相信有意義的事情能流傳下去。

《故事：寫給所有人的歷史》業務總監吳亮衡（圖片取自：「週三青年日」直播）

吳亮衡也分享，近來調查國中生心目中最偉大的台灣人，前三名分別是蔣經國、李登輝、莫那魯道。其中，莫那魯道的上榜顯示歷史影視作品影響力不容小覷。也能發現，課本所教導的人物，或者是常常被歌頌的對象，正是被認為最具代表性的人。

吳亮衡指出，這樣的調查早在日本時期 1930 年就有人做過。當時調查對象是煙草公司的女工，而她們心中最偉大的人物，第一名是三國時期軍事家諸葛亮、第二名是儒家代表孔子、第三則是日本明治天皇。而 2000 年時媒體也做過類似調查，當時第一名是被稱為「經營之神」的台塑集團創辦人王永慶、第二名是蔣經國、第三名為前行政院長孫運璿。可見每個時代的票選結果，都有其時代背景。

吳亮衡也說，這次調查也詢問了國中生最想要加好友的歷史人物，除了莫那魯道、李登輝等人，還包括像是被稱為義賊的廖添丁，以及演藝人員豬哥亮、吳朋奉都上榜，顯示對學生或年輕人而言，影視作品或針對歷史人物的轉譯，都會讓他們會對相關歷史感興趣。

吳亮衡表示，最近有越來越多歷史相關的作品出現，是個好的現象。他說，學生還認為蔣經國是偉人的現象，能帶來些反思，但慶幸目前學生不會將「空格蔣公」這樣的角色當作是偉人。他也點出，從目前的排行可以看出歷史教材上缺少女性角色，台灣史更應該把兩性平權的概念設計進去。

吳亮衡也期盼，透過台灣歷史未來的向下扎根，希望下個十年再去問國中生時，可以有不一樣的答案。

「書寫真的非常重要！」主持人、東吳大學政治系助理教授陳方隅也舉例，近來有統派學者寫書替中國大外宣，竟冒用中央研究院院士、中研院史語所特聘研究員王汎森姓名替之背書。他說，許多統派學者常會系統性的召開研討會、正經八百的發表文章，表面上看是學術討論，實際上是在竄改歷史、試圖奪取二二八的話語權，這樣的行為不能輕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