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草】記者朱乃瑩報導
今年是日本放棄臺灣主權的《舊金山和約》生效 70 週年，包含日前過世的世界知名國際法學者、前臺大政治系主任彭明敏等學者都認為，日本在和約中「放棄」臺澎主權，但從未將之移轉給中華民國，形成「臺灣地位未定論」，但馬英九政府時期的外交部，以1943年的「開羅宣言」為依據，宣稱臺澎主權有「歸還」給中華民國。國際關係學者、臺北醫學大學通識中心教授張國城對此指出，當時蘇聯與中華民國同樣根據戰時協議，主張擁有日本佔領領土的主權，但盟國在二戰後為避免蘇聯壯大，提出「佔領不移轉主權」原則，且拒絕讓蘇聯根據戰時協議獲得日本「北方四島」主權，同一原則也延伸到由中華民國佔領的臺灣與澎湖，導致日本與蘇聯之間的領土爭議，也意外促成「臺灣地位未定論」。
國關學者、臺北醫學大學通識中心教授張國城（攝影／朱乃瑩）
新世紀文教基金會、國史館等單位合辦「舊金山和約與臺北和約生效 70 週年」研討會，臺北醫學大學通識中心教授張國城發表論文，指出「中華民國」的「反攻大陸」政策，以及日本與蘇聯之間存在的「北方四島」（南千島群島）領土爭議，影響了二戰後中華民國與日本的「臺北和約」簽訂過程。
「蔣介石根本沒把反攻大陸當真！」張國城指出，「反攻大陸」並非認真要摧毀中共政權的軍事計畫，更接近於確立中華民國領有臺澎的政治策略。他舉例，日本秘密顧問團「白團」協助研擬的「光」作戰計畫，指出需要3150架飛機、90萬兵力才能反攻大陸，「蔣介石看也知道不可能」，僅批示存查。
張國城強調，「反攻」以收回「中國大陸」這一主要領土，可象徵中華民國是中國唯一合法政府，同時宣稱臺灣屬於中國，中華民國才能獲得統治臺灣的正當性。張國城進一步指出，中華民國將臺澎作為「反攻基地」，等同承認失去主要領土的事實，而且若臺澎不屬於中華民國，「只剩金馬可去。」因此必須要在戰後對日和約中，處理臺澎的法理問題。
張國城：美日不想捲入蔣介石「反攻大陸」，促成「中華民國事實臺澎論」
張國城分析，在二次大戰時，中國與蘇聯分別在「開羅宣言」與「雅爾達密約」，獲得戰後可佔有戰敗國日本領土的承諾，亦即中華民國獲得臺澎、蘇聯獲得庫頁島南部與北海道以北的「千島群島」。但戰後由於共產勢力擴張，開啟美蘇冷戰，蘇聯由盟友變敵國，日本則從敵國變盟友，也讓美國重新審視與蘇聯的戰時協議。
張國城指出，美國國務卿杜勒斯於 1951 年公布「對日媾和七原則」，強調庫頁島南部、千島群島的主權歸屬，必須由美、英、蘇、中四大盟國合議，蘇聯僅有暫時佔領、管理之權，讓蘇聯頗為不滿。後來美國同意讓蘇聯取得庫頁島南部，千島群島則仍須由日本與蘇聯議定。蘇聯不願放棄實質佔領的千島群島，拒絕簽署舊金山和約，日本則在和約中表示放棄千島群島，但未指名放棄「給誰」，對臺灣及澎湖主權，也採取同樣措施。
張國城指出，美國在戰後為了避免蘇聯壯大，舊金山和約處理千島群島問題時，確認了「佔領不移轉主權」的原則，否認蘇聯擁有其實質佔領的千島群島等地主權，同一原則也延伸到由中華民國佔領的臺灣與澎湖。
「蘇聯只有一個，但中國有兩個，變成日本要選擇跟哪個『中國』和談。」張國城指出，遠在千里之外的千島群島爭議，卻凸顯中華民國自身的國際定位問題。由於舊金山和約規定，日本需在三年內盡快與未參與舊金山的交戰國單獨簽署和約，但條件不能優於舊金山和約。
張國城強調，問題在於，當時的中華民國已經失去主要領土，是否還能代表中國？是否能被日本承認為二次大戰的交戰對手國？是否能代表交戰國簽訂和平條約、結束戰爭狀態？
「戰爭只有一次，和平條約也只有一次！」張國城指出，日本也在考慮是否與北京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簽訂和平條約，原先僅想與臺北簽訂「友好條約」。最後雖然在中華民國抗議與美國干涉下，同意改為和平條約，但中華民國方面也付出代價，未獲得條約本文承認中華民國對「大陸」的領土，也未獲得日本的勞役與賠款等戰爭責任賠償，「有得就有失，這是交換」。
張國城總結，日蘇（俄）之間有關「北方四島」的領土爭議，意外促成「臺灣地位未定論」，而中華民國「反攻大陸」的國策，反而降低其談判地位，由於美國與日本都不想捲入蔣介石的「反攻」，以致必須將「中國大陸」排除在「中日和約」適用範圍，形成最早的「中華民國事實臺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