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草人物誌苗博雅我進立法院也不會馬上提出廢死

發佈時間 2015/8/19 06:26:00
最後更新 2020/1/17 07:03:38

沃草/薛翰駿、謝繐吟

【立委候選人系列人物誌】

苗博雅|台北|文山、南中正立委擬參選人

從調解「411路過中正一」衝突的控場姐,到迎戰電視名嘴的廢死代表——28歲的苗博雅淡定直率的風格令人印象深刻,她也將用這種態度挑戰最深藍的台北文山、南中正區立委席次。

【請簡單自我介紹】

「您好,我是社民黨苗博雅,我要參加2016年立委選舉!」

「台灣目前面對的財政、經濟、社會問題,將在未來幾年急速惡化。為了守護我們這一代和下一代的生活,我們不能再等。台灣人不能再忍受無止盡的剝削和分贓,台灣沒時間等我們變老。請您加入我們,一起改變未來。」

【能說說妳的家庭背景嗎】

「小時候我被告知的,不是我是臺灣人、台北人,而是廣東人。像學校資料卡上,都是寫廣東人。」

「我想國族意識會基於接觸的資訊決定,加上我自己算是一個在教育體制得利的人,很會考試、念教科書,教科書又是一種最容易培養人意識形態的東西,在我青少年時期的國族意識形態和現在很不一樣。」

「...我很難代表父親去解釋他為什麼過去會投給國民黨,人的價值判斷是很複雜的,他是外省人的第二代,在高雄的眷村出生,這或許讓他的意識形態跟國民黨比較接近,但我想人都有改變的可能,像是我這次的參選就改變了他,會把票投給我及社民黨。」

「我爸支持我,我不覺得單是因為親情,而是因為知道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信任我的選擇。他理解我參與政治不是為了自己個人的名利。」

「我們的文宣他也都會看,我爸本來是不太會用電腦的人,但為了關注我的發言、活動,開始學著用電腦。而且他在中國這樣一個資訊封閉的地方,不但要學會用網路,還要學會翻牆。」

【為什麼會唸法律?】

「高中的時候很天真,覺得法律可以主持正義。比較單純的人都會對法律有一種像是日劇HERO的想像。大學時修了李茂生老師的課,開始接觸到刑罰學、犯罪學,才了解社會最黑暗底層的一面,看到這些沒有被陽光照到的人,發現社會比我原先以為的複雜很多。」

「學法律的人和其它專長比起來沒有甚麼特別,但會看到很多社會上最瘋狂的人所做出來最瘋狂、你無法想像的事。法院每天看到的都是你覺得正常人根本不會做的事,這些事在生活中無法解決,只好跑到法院,有心的人可以從中看出社會上需要被注意的角落。」

「法律這套規則是誰訂的?是一些有權力加入制定行列的人。民主時代讓我們以為大家都可以加入,事實上不是。我對一個立委的影響力和一個上市公司老闆對他的影響,會一樣嗎?」

「我一直認為任何事物一定都有正反兩面及受害者,法律的受害者是誰?常常是那些沒有權力加入規則制定過程的人。」

「當有解釋、使用法律的權力時,必須意識到手上拿的不是正義的寶劍,要小心過度傷害到沒有那麼多權力的人。如果能意識到這件事,為一些已經沒辦法喘息的人多留一些空間,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

「正義魔人最可怕,正義魔人沒有空間去想一下『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缺少反思空間的話,做錯事的可能性會變得很大。」

【覺得政治是什麼?】

「政治的本質,說到底就是一個決定資源怎麼分配;資源要拿去解決誰的哪些問題的過程。」

「現在台灣面臨的問題就是資源的分配極度不均,有權力的分配到更多的權力,有資源的人分配到更多資源,這件事情是不對的。」

「我不認為我是決定投入選舉才開始從政的,我覺得之前做的倡議工作也是政治的一環,參選只是從政其中一種形式,但現在決定要選了,我就會竭盡所能去接觸每一個選民。」

「很多人都覺得我因為反對死刑的立場會到處被嗆,其實沒有啦。我的經驗是,社會上大部分的人都是可以對話的,跟媒體呈現的其實很不一樣。做社會運動時你會聚焦在議題倡議,做選舉你則會不計一切去接觸所有的人。」

【同性戀的成長經驗與對性別議題的想法?】

「我自己成長的過程沒有所謂『發現自己是同志』的問題,從小到大的情況通常是『被發現是女生』。」

「開始跑選舉之後也是,拜票的時候曾被選民說我長得很帥,結果他看到面紙後面寫北一女,才知道原來我是女生(燦笑)。」

「過去在北一女、台大、新創公司、廢死聯盟⋯都是對同志很友善的場域,參選之後跨出同溫層,要面對更多不同的意見。因為身分的轉變,遇到不同的想法,我傾向不在當下爭執,公開辯論很容易,但改變一個人不是透過辯論就可以達成的。」

「參選之後,不像以前在街頭那麼有對抗性。因為我覺得自己要承擔多一點,對很多人來說,我是他第一個面對面的同性戀候選人,甚至是同性戀,透過接觸,他能夠了解原先認知以外的資訊。這個認知,就已經是改變的第一步了。」

「性別平等要真正落實的關鍵在教育與文化,在於我們的教育有沒有教導學生尊重差異。若我們有一天不再認為男生留長頭髮、穿裙子很奇怪,很多跨性別者遇到的困境就可以減少。」

「法律也可以引領社會的改變,婚姻平權只是性別議題的其中一項,性別是遍佈在所有層面的。」

【當時怎麼會在「411路過中正一」的衝突現場?】

「那天下午看到有人在號召要包圍中正一,覺得很好奇,也發現沒有明顯的號召者,想說如果出了甚麼狀況沒人能負責,決定下班去現場看看有沒有甚麼能協助的。」

「自己過去參與幾多次社運,雖然不見得都是拿麥克風的場控,但以工作人員、參與者的角度也有一些經驗,因此可以看出一些問題。」

「當天現場真的很亂,我到的時候看到八六(洪崇晏)在那邊拿著大聲公指揮,滿頭大汗,但麥克風可能有問題,很小聲,後面都聽不到。我就打給司改會的朋友借大聲公。」

「我那時候沒有吃晚餐,肚子超級餓,感覺場面控制住後,就想說去吃一下司改會朋友帶給我的麵包,轉到轉角發現一群人在追一個人,想說「現在是要打他嗎」,就上前希望雙方冷靜釐清問題,後來的狀況就如同影片。」(https://youtu.be/aG_La9pWLuE

「表達訴求盡量不要有肢體的衝突。當天大家的目標是要抗議集會遊行法有很多問題,在現場發生衝突對達成這個目標沒有幫助。」

「我認為衝突當時一定要先讓在場的所有人了解發生甚麼事,得到完整資訊後,大家可以對這件事有所評價、行為,要是你得到充分資訊之後,還是覺得現非打他不可的話,我也沒辦法,但大家要各自承擔法律責任。」

「我對公共政策和溝通的態度也是這樣,大家都應該得到充分、真實的資訊,再做出做出判斷。」

(畫面截自:https://youtu.be/aG_La9pWLuE

【妳想像的「青年政治」是什麼?】

「我覺得所謂的青年政治,是政治人物要站在青年的角度思考政策,捍衛青年的權益,且不能只看三、五年的狀況,而要思考三十年後的問題,為現在的青年、再下一代的青年著想。不一定要年紀輕才能是青年政治,年紀較大的政治人物若認同這樣的理念,也可以標榜自己是青年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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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選舉我想做一件事情,我想將年輕選民組織起來。」

「臺灣的年輕人投票率一直偏低,政治也不是年輕人生活中的話題。我們去外面拜訪發現,遇到年紀比較大的選民,都可以說出這邊過去選舉是誰跟誰選,也熱衷於評論政治。反而年輕人都對政治、選舉很生疏,到路上去問我們文山區的立委是誰,很多人是答不出來的。」

「臺灣的未來是年輕人要承擔的。我要去召喚年輕的選民,讓他們了解透過選舉會影響我們的未來。我想辦小型的座談會把社區的年輕人找出來,留下來,對政治的關心就會慢慢擴散出去。」

【年金改革是社民黨的主要政見,請談談妳的想法】

「現行的年金制度最大的問題是『它不是可長可久的』,如果可以,誰都希望退休領的和工作一樣多,但這是不可能的。所得替代率也有很大的問題,為什麼有的行業只有二、三十%,有的卻有七、八十%。所得替代率* 每個行業的差距不應該那麼大。」

(*所得替代率:指退休後平均每月可支配金額與退休當時的每月薪資的比例。)

「我們的政府很懶惰,放任不同團體激化對立。我相信很多年輕的軍公教會支持改革,年金改革不是要剝奪他們的退休金,而是讓制度可以永續運行。」

「社民黨目前的想法是,把目前分開的勞保、軍公教等年金合併為一個年金,請領的金額下限是貧窮線,只要有工作年資都可以請領,再依照對臺灣整體的貢獻、個人努力程度往上加」

「但最高不應該超過平均薪資,一個人退休之後領的年金比有在工作的人薪資平均還高,這不是在懲罰工作嗎?」

「人雖然都是自私的,一定會抗拒自己的既得利益被減少。但我相信現在已經退休的軍公教,也會為了下一代的子孫著想。若不改革,不但自己將領不到年金,下一代的子孫即使做軍公教也將沒有年金可領,更何況誰能保證子孫都能做軍公教呢?

「若年金不改革,我們都將一起面對國家破產的慘狀。」

【對於獨立,妳有什麼想像? 】

「這個世代統獨的問題已差不多有解決的方向,最重要的不是國旗、國號,最重要的是,在這塊土地的生活秩序可以獨立自主,不會受到任何外國勢力干預。」

「獨立不能解決一切,獨立之後才是問題的開始。」

「我認為所謂的獨立,是這塊土地有個跟我們『很合』的憲法,不論這部憲法是叫做『中華民國憲法』、『臺灣共和國憲法』、『福爾摩沙憲法』,還是『阿姆斯特朗炫風噴射砲憲法』。重點是這套憲法的內容對這塊土地上的人民是合用的,而且不會受到外國勢力的干預,這是我們這個世代必須要去建立的。」

「認為自己是臺灣人,不見得就代表支持制憲、獨立建國,我現在的意識形態或許會被歸類在深綠、墨綠。但我想臺灣很多人像我一樣的人,我覺得這不見得是甚麼統獨的轉變,而是從保守到進步的移動。」

「我要特別強調,保守不是負評,一個社會本來就要有保守派,才能指出改革派沒想到的地方。但當你是一個保守的人,你對很多事情的判斷會寧可選擇維持現狀。」

【進入立法院的話,想先推動什麼?】

「如果順利進入立法院,勞工權益的保障是我會優先處理的,現行的勞基法還有很多可以再改進的地方。另外有些改善勞動條件的方式甚至不需要大費周章修改法條,像是調升基本工資透過審議委員會就可以進行、主管機關也可以自己增加勞動檢查員,這都是立委可以去要求的。」

「要想辦法讓臺灣的勞工團結,具體來說就是要營造讓工會組織發展的有利條件。現在台灣的勞工大都很不滿,但是沒有團結發聲、向資方爭取權益的管道。現在的法規讓組工會的門檻太高、對工會會員的保障也不足,很多人因為擔心『棒打出頭鳥』而不敢加入工會。」

「工會和資方協商的力量也不夠對等,罷工的條件太高,沒有跟資方協商的籌碼。這些都是政府應該透過政策改善的,降低組工會的門檻,讓工會會員得到更多保障,提升勞工加入工會的意願,並讓工會有可以有更多和資方談判的籌碼。蓬勃發展的工會是改善勞動條件很重要的關鍵。」

「另外,基本薪資的調高對臺灣的長遠發展來說是很重要的,短期來看對企業會有所有衝擊,有些大企業因為員工多,會增加不小負擔,但長遠來看,台灣薪資可以一直這麼低嗎?」

「婚姻平權是可以馬上做的,技術上不會很困難。臺灣目前面臨憲政正當性的危機,憲政改革必須盡快處理的,它比較困難,因為有公民複決,門檻很高,但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趕快做。另外我自己的專長是司法改革,這方面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不只是刑事,民事、行政、司法體系及人事的改革都是我會很關心的部分。」

「如果我今天進了立法院,我也不會提出「現在、馬上廢除死刑」,即使可能全臺灣都知道我是一個堅定的廢死者,但事情不是這樣推動的。真心要推動一件事不能把它當作自我標榜、滿足的口號,而是要去想它需要怎麼實現。」

【妳看到文山區所面臨的問題?】

「這幾年台北市的都更很熱門,但建商卻對文山區興趣缺缺。文山區的房子其實都算老舊,未必能符合居住者的需求,像我母親就很焦慮我們現在住的老公寓沒有電梯,老年生活會很不方便。但要解決這些問題,拆除重建未必是好事,對很多年長者來說,拆除重建要搬家,之後要再搬回來是很痛苦的。」

「面對這些屋齡比較久的住宅,我們也可以思考用輔具來改善,技術現在都有,但大家要裝的話都要自己想辦法,我覺得這是政府可以透過政策協助的。」

「政治人物要提出舊有的問題很容易,像是大家都希望遷走變電所、批評捷運南環段一直跳票,只要在當地生活久了,這是大家都能提出的問題。」

「但我要做的是提出新的政治議程,新的產品,像是勞動條件改善、年金改革,社會分配這些事情,要讓民眾知道這些是需要被注意的,而且是可以透過選舉、政治改善的。」

【對於其他候選人的看法?】

(對國民黨籍擬參選人賴士葆)

「國民黨的人有兩種,一種是為了利益可以跳來跳去,賴委員則是另一種比較堅定的。好像有人主張統一是為了在中國的生意,有人則是真的相信統一會更好。賴委員反同婚就很堅定,一路反到底,不會見風轉舵,這也是他的優點。」

「今天我出來競選,不是因為賴委員是一個壞人所以出來挑戰他,而是他在立法院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黨意,選民要的不是一個只會執行黨意志的機器人,我們要的是一個能衡量公平正義的民意代表。」

「賴委員2015年說『亞投行跟服貿不一樣,服貿簽訂時我們甚麼都不了解』,但他在2013卻說『服貿對台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從這矛盾的發言就可以看出來他很忠實在貫徹黨意,這也是他的優點,對黨很忠誠。但選民要的可能不是這樣的立委,而是要對憲法、選民忠誠的民意代表。」

(對無黨籍擬參選人李慶元)

「李慶元的脫黨參選可能凸顯的是國民黨黨內的民主機制出了問題。我們有時候會在拜票場合遇到,如果這次選舉是李慶元代表國民黨出來選,也許會更好。」

(對樹黨參選人潘翰聲)

「潘翰聲是綠黨的前輩,之後另外成立樹黨,這次也以樹黨的身分參選,相信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畢竟他也經營選舉很久了,只是之前都是在信義松山選區。」

「我不認為潘翰聲跟我的政治光譜類似,社民黨的政見比較多元,不單只有環保,還有年金改革等等,產品定位有一定的差距。」

「我相信社民黨的政見,對於真正關注臺灣前途的人而言都會支持。現在的問題是,很多人還不知道社民黨的存在,也不曉得社民黨的候選人。大多數政治人物是你了解他們越多,就幻滅了,但社民黨的情況相反,只要你越了解我們,就會越願意支持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