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善政不甩市民投票 桃園捷運命名硬改「中正」！台灣轉型正義有多難？

【沃草】記者廖昱涵報導

轉型正義在台灣一直是個緩步推動的艱難議題，然而近來桃園綠線捷運的命名爭議，又直接讓轉型正義退後好幾步。

桃園市府日前公布捷運綠線站名，竟有超過一半的站名未採納市民票選結果，反倒使用多個富含威權獨裁者意涵的「中正路」命名。

雖然中國國民黨籍市長張善政解釋，是依照主要道路命名、希望外界別有過多聯想。不過，桃市本來就是全台威權象徵最多的縣市，非但沒有改善，卻又增加更多獨裁者的象徵符號。「中正路」為什麼是「威權象徵」？威權象徵不減反增，要清除是件容易的事嗎？

Q：桃園捷運綠線命名爭議是什麼？

隨著桃園捷運綠線逐漸完工中，桃園市府從今年三月開始舉辦捷運站徵名活動，到六月開始票選活動，更以豪華飯店、日本旅遊機票、iPhone 15 等抽獎吸引市民投票，活動預計多達 20 萬人參加。

日前桃市府公布站名，不僅不少站名都並未採納第一名的票選結果，甚至出現多達 4 個以「中正」為名的捷運站。桃市府面對爭議表示：「是依規定並根據捷運主道路、參考票選命名，絕無任何政治色彩。」

Q：各界怎麼看？

民進黨立委張雅琳在記者會抨擊：桃園市政府清一色用十字路口來命名，完全浪費了推廣城市的機會。更何況，這樣子的命名方式，臺北捷運已經被嫌棄了十多年。這樣子漠視民意、假民主，會影響到未來民眾參與公共事務意願。

張雅琳認為，歷史的人物有功有過，每個人都有評價自由。但是把過去的獨裁者，搬到檯面上來做紀念，這在民主國家絕對是一個不健康的現象。

民進黨立委范雲也於記者會表示：處理威權象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桃園市有 65 處應處置但未處置的威權象徵，是全台縣市最高，不僅沒有去除，還增加威權領袖為名的捷運站。是藐視法律，更是鞏固威權崇拜。

民進黨桃園市議員魏筠在記者會上表示：14 站裡面其實有 8 站不是投票結果，像是藝文特區變成中正大興、桃園夜市變成中正力行。如果桃市府一開始就決定站名、不用市民票選結果，為何還要辦記者會、抽獎，投入這麼多成本？真正的民意或在地連結，都犧牲掉了，張善政市府真的要好好學習什麼叫做民主，不要只當宣傳工具。

民進黨桃園市議員黃瓊慧在記者會指出：目前站名有 4 站是「中正」連發：中正力行、中正南平、蘆竹中正北、中正大興等等。明明這幾個站的票選的結果，都不是第一高票，但是為什麼「巧克力站」可以採用第一名，中正系列都是採用二、三名？請張善政懸崖勒馬，老實把審議過程公布，也讓大家能好好討論。

民進黨桃園市議員王珮毓在記者會上表示：去年桃園市民進黨團就已經揭露，桃園市府在辦理相關活動，就已經有疑似不公正，使得同一家人中獎率高達 31％的前例。事隔不到一年，桃園市政府再一次辦理不公正、浪費納稅錢又讓市民感到非常失望的活動。結果出爐時，很多民眾來問我，「南竹中正北」和「蘆竹中正北」，到底有什麼不同？怎麼區分？桃園市政府不尊重民意又浪費納稅錢，根本詐騙集團。

民進黨桃園市議員彭俊豪在記者會質疑：現在市府完全是藐視民意，有許多更有認同感的站名卻不被選擇，到底市府選擇的標準是什麼？再來，站名選擇也缺少連結感，跟市民生活沒連結、跟城市發展脈絡也沒有連結。最後，到底有沒有考慮到外地遊客、國際觀光客，搭乘捷運上的認知困難？未來桃園還有很多的軌道建設，在站名選擇上，未來市府的遊戲規則到底是什麼，務必要說明清楚。

Ｑ：什麼是「威權象徵」？

威權象徵是指威權統治時期，政府為強化其統治正當性，透過各種思想控制手段，將執政者形塑為國人崇拜對象，以塑像、遺像、公共建築、空間及街道名稱等，不同形式存在於民眾日常生活及集體記憶之中。

根據 2017 年通過的《促進轉型正義條例》，為了確立民主憲政、否定威權統治之合法性，並記取人權侵害的歷史教訓，出現於公共場所紀念、緬懷的威權統治者象徵，應該予以移除、改名。在促轉會解散後，清除威權象徵的業務，轉由內政部處理。

時任促轉委員的陳雨凡曾在專訪中表示，日常生活中的硬幣、路名等，也都被認定為威權象徵。但這類型的處理更為困難，所以在促轉會有限的資源、任期下，沒有視為當時優先處理的項目。

Ｑ：為什麼過了 70 多年，台灣還要談轉型正義、威權象徵？

每談到轉型正義，總是會有「現在好好的，管它過去在幹嘛？」等質疑，即使自稱為受難者後代的民眾黨主席柯文哲也不例外。

雖然促轉會熄燈，但光是從內政部統計待處置的威權象徵仍有 744 處，就可以知道轉型正義仍有努力空間。尤其，促轉會結束前，「加害者的缺席」仍是受難者的最大遺憾之一。這些未被追究的加害者，在公務體系中、甚至活躍於政壇，都成為國家暴力可能重來的隱憂。

尤其，轉型正義也充斥著「已經道歉過」的質疑。二二八基金會董事、政治受難者李瑞漢的孫女李慧生去年就拒絕出席台北市的追思紀念會，她指出主因是中國國民黨籍台北市長蔣萬安，想跳過「咎責」直接「和解」。但受難者家屬都認為，只有咎責，包括移除威權象徵、中正紀念堂等，才可能走向下一步。

「國家不應再用國家資源來紀念獨裁者，這應該是轉型正義的最低標準。」台灣青年共生協會理事長蔡喻安曾在記者會上分析，轉型正義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國家跟社會肯認為權統治者的過錯、意識到國家行使不當暴力後，共同面對過錯、在分裂過後尋求和解。轉型正義並非撕裂社會，正是為了讓被獨裁者分裂的社會，能有和解的契機。

政治受難者黃溫恭次女黃春蘭也曾受訪表示，現在不管是坐捷運經過「蔣魔」的「中正紀念堂」，或每個縣市都有的「中正路」，對受難者家屬而言都是一次次凌遲。

Ｑ：清除威權象徵有多難？過去有什麼例子？

2006 年，時任民進黨籍總統陳水扁，將「中正國際機場」，更名為「臺灣桃園國際機場」。2007 年，監察院長陳菊擔任高雄市長期間，將「高雄中正文化中心」改名為「高雄文化中心」，並拆除中心內公開陳列的蔣中正銅像，即使她前年才以 0.2% 險勝國民黨對手黃俊英，當選高雄市長。

2015 年，總統賴清德擔任台南市長任內，在二二八紀念日宣布，要把蔣介石銅像全面移出校園，並在一天內移除了全台南國中小的蔣介石銅像。2023 年台南市長黃偉哲，則將政治受難者、人權律師湯德章紀念公園前的「中正路」，改為「湯德章大道」。

不過這樣順利推動的過程，在全台是極少數的罕見案例。像是被稱為全台最大威權象徵的「中正紀念堂」，其處置已被討論多年。

2007 年民進黨籍總統陳水扁執政時期，就曾著手進行改造、欲拆掉圍牆，但時任中國國民黨籍台北市長郝龍斌，卻以「暫列市定古蹟」之術阻擋。而文化部的前身「文建會」，為了避免北市府管轄，指定中正紀念堂為「國定古蹟」。而北市府也在 2008 年登錄中正紀念堂為「文化景觀」。

年紀不到半百的中正紀念堂，因此兼具古蹟及文資身份，即使要動上一磚一瓦也成變得綁手綁腳。除了大門口「中正廣場」改為「自由廣場」、堂內「永懷領袖文物展視室」改為「常設展廳」外，目前的最新進度，停留在三軍儀隊正式移出蔣介石銅像大廳。而光是這樣的小小進步，就花上 44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