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在世界史中的角色比歷史課本教我們的更重要!「故事:寫給所有人的歷史」網站共同創辦人、歷史學者涂豐恩日前在一場論述台灣地位何在的講座上強調,台灣人應想像在地化的台灣歷史要怎麼和全世界連結、共鳴。他從「在地的,就是國際的」(The local as the global)概念出發,以過去荷蘭東印度公司在世界的擴張、還有台灣樟腦在日治時代讓台灣成為世界香料重鎮的歷史為例,從台灣出發,將荷蘭、日本乃至全世界的歷史串連起來,指出台灣人應該從台灣開始,重新認識、理解自身在世界發展中扮演的角色,突破過去以美國、中國兩大國為核心的思考框架,寫一個台灣人自己的世界史,從而為台灣想像、尋找新的未來可能性。
同場出席的滿州血統的八旗文化總編輯富察延賀也表示,台灣受中國近代史的悲情論述影響,台灣人對台灣的論述多是像「鬼島」這樣的負面形容,其實台灣非常棒,即使像他這樣的「外來者」都覺得「鬼島」的說法不對。
從台灣看到世界
八旗文化和信義學堂在 8 月 21 日共同舉辦「邁向全球化的時代,台灣應該何在?」講座,邀請「故事:寫給所有人的歷史」網站共同創辦人、歷史學者涂豐恩主講,八旗文化總編輯富察延賀與談。講座上,涂豐恩直指:「你的世界史,決定了你的世界觀。」更表示世界觀影響了每個人的價值觀。過去,台灣人所學習的世界史以西歐歷史為主,台灣的歷史在課本的論述中似乎和全球的發展沒什麼關聯,富察延賀對此表示:「我們常常把台灣從世界史割裂,這是非常不正確的。」涂豐恩更說,希望大家可以換個角度來思考世界史,從台灣出發,來思考一個台灣人自己的世界史。
涂豐恩強調「在地的,就是國際的」概念,希望帶領講座聽眾和「故事」網站的讀者想像在地化的台灣歷史要怎麼和全世界連結、共鳴,重新從東亞的角度、從台灣的視角,去認識世界史。他表示,現在的台灣在國際上需要處理多邊關係,包括新南向政策和台美中三邊關係,因此歷史教育更顯重要,因為學歷史就是文化教育,而在台灣人過去的教育系統裡,總是把中國和美國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現在我們需要重新理解台灣,從國際的多邊關係中為台灣尋找新的可能性。
從生活裡發現歷史
涂豐恩認為,其實大眾對歷史很感興趣,就算是虛構的甄嬛傳之類的歷史劇也看得很高興,但歷史學者卻沒有將大眾的興趣帶領到去發掘、認識更深入的歷史,他希望引導更多人從生活中發現歷史、認識歷史。涂豐恩先以荷蘭的東印度公司為例,指出雖然大部分台灣人都在課堂上聽過東印度公司,但歷史課堂沒有教到東印度公司除了台灣,還到了雅加達、日本,還在日本碰了釘子,也沒有說到荷蘭人從阿姆斯特丹出發,向外發展的範圍遠至美國紐約,現在的華爾街(Wall Street)命名就是來自十七世紀時荷蘭人的西印度公司在紐約建造來區隔殖民地與美國原住民領地的牆。涂豐恩指出,十七世紀時世界商業金融從阿姆斯特丹開始發展,延伸到今天人們熟悉的美國歷史,而台灣也是當時全球鏈的一環,我們卻很少從這個角度來說台灣的故事。
涂豐恩隨後舉出另一個例子,指出台灣人都在課堂上背過日治時代台灣出口茶、糖、樟腦,但我們卻從來沒有想過當年那些茶、糖、樟腦都出口去哪裡了?
涂豐恩介紹,1870 年代時美國化學家發現樟腦可以作為原料,合成可塑性樹脂賽璐珞(Celluloid),賽璐珞可以做乒乓球和底片,因為還可以做膠片,甚至和好萊塢的興起有關。日本政府發現樟腦實在太好用了,因此在 1899 年將樟腦收歸政府專賣,當時樟腦稅收還超過鴉片,佔政府全年總收入的 26.9%,對比現在台灣規模最大企業之一的鴻海,僅佔政府稅收的 2%。說到這裡,涂豐恩打趣地說:「2% 就可以選總統了!」
到了 1920 年代,德國出產了便宜的人造樟腦,一度為台灣帶來非常大的衝擊,不過日本科學家永井一雄發現提煉樟腦時的副產品——樟腦油可以調配出很多香料精油,例如香草精油、櫻桃精油等等,因此台灣樟腦意外起死回生,被用來調配洗髮精、洗衣精等清潔產品,成為日本人追求現代衛生的重要資源。台灣因此成為香料重鎮,日本香料公司也移來台灣,現在全世界前五大的香料公司、日本最大香料製造商「高砂香料工業株式會社」就是以江戶時代日本對台灣的稱呼「高砂」(Takasago)來命名。
重新想像我們的世界
涂豐恩認為,讀歷史的過程就像是玩 Pokemon Go 這類的擴增實境遊戲。他表示,許多人讀歷史時看到的是「世界史中的台灣」,看到荷蘭人、中國人來台灣的經歷,但他問,能不能換個角度,來看台灣史中的世界?從台灣的故事出發,就像擴增實境一樣,我們可以延伸看見荷蘭人在全世界的擴張、看見台灣作為香料之島,在全世界香料產業裡扮演重要角色;從台灣出發,將東印度公司、西印度公司、大日本帝國乃至全世界的歷史通通串連起來。
涂豐恩希望台灣人能夠自己來寫一個台灣人自己的世界史,他以美國歷史學家 Martha Nussbaum 提出的「有根的世界主義」為概念,指出過往許多人注重沒有「根」、虛無的世界主義,但每一個人總是要有根、要有個家。我們的家、我們的根就是台灣,而台灣人要怎麼從「有根的世界主義」、從台灣出發,重新想像我們的世界?我們了解世界的眼光不應再限於過去教育裡美國、中國的大國框架,要理解現在台灣的、國際的政治問題,都需要文化和知識來解決。
富察延賀也表示,台灣人現在必須跳出過去主流媒體論述所傳達的,中華和美國為中心的兩大框架和史觀。他進一步指出,中國近代史的悲情論述也一併影響台灣,台灣其實非常棒,台灣人對台灣的論述卻多是像「鬼島」這樣的負面形容,「即使我一個外來者都覺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