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草】記者朱乃瑩報導
這次經典賽期間被網友形容「一戰封神」的阿美族國手張育成表現驚艷球迷，歡喜台灣代表隊第四棒在「台灣巨砲」陳金鋒退役後終於後繼有人，加上布農族 Tahai Isliduan（林子偉）、排灣族 Giljegiljaw Kungkuan（吉力吉撈．鞏冠）等原住民選手的精彩表現，使得前天（3/27）剛落幕的原住民族運動會也受到較多關注，許多政治人物都發文支持。但你知道，有 3/4 西拉雅血統的陳金鋒卻不是《原住民身份法》承認的原住民，甚至不能參加原住民族運動會嗎？
陳金鋒母親為台南市大內區頭社部落的西拉雅族人，目前頭社部落仍每年舉辦西拉雅傳統「夜祭」。陳金鋒已於 2016 年引退。（圖片來源：Gene Wang on Flickr﹑CC BY-SA 2.0）
法律扶助基金會上（2）月 9 日舉辦「我們也是原住民族！憲法法庭西拉雅案判決及原住民族的未來」講座，邀請西拉雅族釋憲案律師蔡維哲、曾為法官的律師林三元座談。
主要居住於台南地區的西拉雅族人，從 2009 年起一路透過行政訴訟等方式抗爭，希望成為法律承認的原住民，最後在台南市政府幫助下打到釋憲，去（2022）年 10 月的憲法法庭判決，承認除了目前原民會認定的 16 族之外，其他「文化特徵持續、維持族群認同、有歷史記錄可稽」的台灣南島民族，都是憲法上的原住民族，但憲法法庭並未處理權利如何分配的議題，原民會對於相關的修法也相當消極。
現行《原住民身份法》排除平埔族群，使得他們無法享有多項原住民族權利，像是辦理原住民族運動會的法規依據全國原住民族運動會舉辦準則，就是依據身分法來認定可以參加的原住民身分。主要居住於台南地區的西拉雅族從 2009 年起一路透過行政訴訟等方式抗爭，最後在台南市政府幫助下打到釋憲。
去（2022）年 10 月憲法法庭判決出爐，裁定符合「文化特徵持續、維持族群認同、有歷史記錄可稽」的南島民族，得依其民族意願，申請核定其為原住民族。除了西拉雅族之外，還有馬卡道、大武壟、道卡斯、葛哈巫、巴宰等平埔族群，也可望獲得原住民族身份，未來如何適用國家原住民政策與政治權利，成為釋憲後的焦點所在。
由於原住民有單獨的立委席次，外界關心爭取本次釋憲的西拉雅等平埔族群是否也能享有同樣權利？協助西拉雅族人打贏釋憲官司的律師蔡維哲指出，國會代表權是重要的基本人權，「當年美國就是因為沒有國會代表權，才會決定脫離英國獨立！」他也反對原民會「需修憲才能達成」的說法，指出可透過各政黨在不分區提名一定比例的平埔代表等方式，保障平埔族群的憲法權利。
西拉雅族人為爭取身份提起行政訴訟，由台北高等行政法院法官林秀圓協助聲請釋憲。圖為 2019 年台北高等行政法院開庭時，族人北上表達訴求。（圖片來源：台南市西拉雅文化協會）
原民會認定平埔族群選立委須修憲 釋憲律師蔡維哲：明明不修憲也可達成
憲法增修條文規範山地原住民、平地原住民各擁有 3 席立委席次，平埔族群是否要透過修憲，才能選出自己的立委？
原民會主委夷將．拔路兒 Icyang．Parod 在釋憲後曾表示，「大法官在參政權部分已經很明確表達，只適用現行山地、平地原住民，平埔族群想以原住民立法委員參政，要修憲才可達成。」
但以實務而言，目前的超高修憲門檻實質上阻礙了修憲的可能，連朝野一致同意的「18 歲公民權」，都以 397 萬票之差，在去（2022）年公投鎩羽而歸。相較於原民會認為平埔族群需走上幾乎不可能的修憲之路，蔡維哲則認為，可以不必修憲就保障平埔族群的憲法權利，例如由原民會重新定義「原住民」，或是規範每個政黨必須在不分區名單上，提名一定比例的平埔原住民代表。
目前平埔族群雖然沒有以族群主體選出自己的代表，但還是享有和漢人一樣的投票權，如果行政或立法部門沒有處理平埔族群立委席次，會有什麼問題？
「當年美國就是因為沒有國會代表權，才會決定脫離英國獨立！」蔡維哲接受《沃草》採訪指出，國會代表權是重要的基本人權，平埔族群在國會沒有代表，就只能期待漢人幫他們爭取權益。目前許多台南市（漢人）立委在國會替族人發聲，「但如果一個族群只能被漢人代表，或許無法真正表達平埔族群的意願，而如果遇到利益衝突，他（漢人立委）可能還是會傾向佔多數的漢人。」
蔡維哲坦言，制度上如何兼顧不同族群的代表權，他也沒有把握，「如果平埔族群要（代表權），那客家人要不要？」但既然憲法保護法定原住民與平埔族群權益平等，他仍然傾向支持平埔族群擁有自己的立委。
西拉雅族人的代理律師蔡維哲（右）（攝影／朱乃瑩）
原民會估 98 萬平埔族群將衝擊現有原民權利 蔡維哲嘆：有 20 萬就不錯了
「或許這（立委席次）對漢人來說是很小的權益，但對原住民的衝擊就很大。所以有點荒謬的是，在反對的都是原住民，這就是弱弱相殘。」蔡維哲嘆息指出，大法官把「未正名族群」與法定原住民的憲法權利一致化，「將來『法定原住民*』的權利有多大，平埔族群的權利就有多大！如果法定原住民想要排除他們，也會傷害自己的權益。」
目前受官方承認的的原住民族共有 16 族、共 58 萬人，而令這些族群在意的是，一旦讓平埔族群成為原住民族，會大幅「稀釋」自己的人口佔比與資源。正如原民會主委夷將．拔路兒 Icyang．Parod 在西拉雅釋憲案言詞辯論當天所說，「平埔族人口數約 98 萬人，若納入平地原住民，將衝擊現在 27 萬平地原住民參政權。」
不過，平埔族一方多不認同原民會所估計的「98 萬人」。西拉雅族人段洪坤曾投書指出，這個推估數字過於寬鬆「連死人都算進去」，也未考量「具有血緣／具有認同／願意登記」3 個層次的落差，「造成法定原住民對於搶奪資源的恐慌。」
蔡維哲也悲觀表示，實際會登記為原住民的平埔族人「有 10 萬、20 萬就很好了！」
原民會沒說、憲法法庭也沒處理的事：除了平埔族，還有近 200 萬潛在原住民
蔡維哲表示，大法官並沒有處理「限期登記」的問題。除了平埔族，還包括出身族裔為法定族群，但 1956-1963 年限期登記期間，居住在平地地區而錯過登記的潛在原住民，以及更複雜的宜蘭噶瑪蘭族，也都是無法取得身份的原住民。據蔡維哲估計，這個潛在的原住民群體可能有 1、200 萬人，「原民會大概就是擔心這件事，在平埔族的議題上才會如此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