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草】記者廖昱涵報導
中國資訊戰手段再進化!黑熊學院共同創辦人、資訊戰專家沈伯洋昨(14)日出席講座指出,中國目前都是以半年或一年為季度操作議題,臺灣有些人則會撿起中國鋪好的梗,把議題極大化。除了「台積電掏空論」外,他也觀察到「黑道治國」、「民進黨執政縣市治安差」論述也從選前醞釀,不斷藉由微博、YouTube、TikTok 在臉書社群擴散,當民眾覺得政府和黑道掛鉤的印象越來越深,相信近期一定會開始有人撿起來操作,「或者已經有人撿了我不確定。」沈伯洋也憂心,近來只要闢謠,就會被污名化為「網軍側翼」、「1450」,這樣的氛圍主流化,是臺灣面臨中國資訊戰的困境。
中國資訊戰設 8 頻道為打擊疾管署、高端 累積 3000 萬觀看
黑熊學院舉辦「半導體世界盃,全球輸不起的晶片戰」講座,探討美國晶片戰略以及全球供應鏈現象,也解讀近來「失去護國神山」、「美國掏空台灣」等不實消息。
沈伯洋指出,台積電掏空論,從去年 12 月起就開始流通,很明顯觀察到,陰謀論一定要經過長期鋪陳,最後才有機會被整個打開來。中國目前都是至少以半年或一年為單位,來操作攻打臺灣的議題。以「台積電」相關的議題為例,一開始的「美國要炸掉台積電」,到後來「美國要把台積電移走」,民眾起初或許半信半疑,但當最後臺灣媒體加入報導,就會讓整個議題炸開,潛移默化下大家會對這樣的論述買單。
沈伯洋說,不管事情的真假,重點是中國很有策略的不斷鋪陳。他再舉例,去(2021)年五、六月,有一波攻擊是要打擊民眾對疾管署的信心,當然每次攻擊不一定都有效果,但一年累積下來看就很可觀。他指出,中國當時為了打擊疾管署和高端疫苗等議題,創了8 個 YouYube 頻道,並以繁體中文的方式做了 3 個月,最後被 Google 刪掉。雖然被刪的理由不清楚,但最終這些頻道累積 3000 萬次的觀看數,全部都是陰謀論。還約有 1600 個中國帳號,專門在 FB 上把相關論述丟到各種社團上,打開這個議題的能見度。整個操作從五月做到十二月,才真正停下來。
沈伯洋說,中國對於一個議題的操弄,都是這樣不斷鋪天蓋地的打,等到像是有些時機,例如選前,臺灣會有一些群眾,例如公關公司或政黨,就會撿起中國已鋪陳好的議題,最後將之極大化,變成臺灣的熱門議題。 臺灣人還可能對這些論述不疑有他,因為早在半年前中國就鋪梗鋪完了。
民主實驗室:以地方治安攻擊民進黨縣市,可見中國媒體刻意放大痕跡
沈伯洋提醒,除了台積電掏空論,還有另一個也已經鋪梗一年的議題已經爆發,但尚未完全爆發,就是臺灣特定縣市「治安有夠差」的論述。再配合黑道議題,不斷藉由微博大 V或者 YT 頻道在 FB 社群上擴散。尤其他們一直講說現在的政府是「黑道治國」,這在 TikTok 上非常多。
當民眾覺得政府和黑道掛鉤的印象越來越深、意識形態建立後:「相信這幾個月一定會有人開始撿起來操作,或者已經有人撿了我不確定。」沈伯洋說。
根據認知戰研究智庫「民主實驗室」報告指出,今年九合一選舉就有觀察到數個臺灣治安相關的議題中,有境外行動者參與擴散的痕跡,其路徑主要是在臺灣媒體報導後,由境外的行動者跟進。例如,自於 9 月中,管理員多數來自澳門的 3 個粉絲專頁:頭文字dpp髮夾彎事件簿、千錯萬錯,柯神不會有錯!爹親娘親,不如小英主席親!、雙標黨的雙標物語,接連使用「浮詩之城」製作或分享梗圖,揶揄高雄發生的浮屍案。管理者來自中國與香港的粉絲專頁兩岸頭條,也接連發布「高雄浮屍錄」的時序表,其內容也於同一天出現在微博大 V 無心簡影上,強調民進黨執政的縣市治安不佳。
報告也提及,針對國內詐騙綁架案相關新聞,觀察到有《環球時報》與同層級的官媒,引述臺灣政治人物或媒體的評論,製作聳動標題的文章傳播。例如 11 月起,臺灣數名政治人物與媒體陸續發表「蔡英文的臉書只有選舉,不關心治安」的評論,《環球時報》也以「血腥案件震驚台灣,蔡英文隻字未提」為題發佈文章,相同標題的文章也被轉發至中國相關的各大內容農場與新聞網站。
民主實驗室認為,特別強調高雄發現浮屍以攻擊民進黨執政縣市,以及將桃園發生的綁架案形容為臺版柬埔寨案,皆可以看到中國帳號放大這些敘事的痕跡。傳播途徑則是由中國官媒擷取臺媒內容,傳播至各大平台,最後再成為 LINE 謠言的素材。
專家回應要快速、同等聲量,與資訊戰謠言抗衡
沈伯洋呼籲,臺灣人一定要對這樣的手法有警覺性,中國不會一次砸錢下去,也不是在選舉時才做,不然會進入到《反滲透法》的範圍內,也過於明顯。中國會在選前很長一段時間就開始做,這也蠻符合共產黨的哲學,意即沒有所謂平時或戰時,「任何時候都是戰爭」。
該怎麼對抗中國資訊戰?沈伯洋直指,一直說「這是資訊戰請不要相信」反倒落入窠臼,會被資訊戰餵養的受眾,本來該議題就對他們有一定吸引力,若不證明論述為錯,只是講資訊戰就很難被買單,尤其大部分的人不一定對中國資訊戰有概念,會造成反效果。
沈伯洋指出,早期研究發現,認為「藍綠一樣爛」的人,對陰謀論接受度很高。後來近一步做研究發現 ,現在是資訊過載的時代,有些人會整理資訊、有些人選擇看自己喜歡看的。但有些人會進入「資訊迴避」狀態,這容易陷入「政治冷感」,再加上媒體識讀能力偏低,所接收的陰謀論會變成他們的意識形態標準。
沈伯洋說,我們無法解決資訊過載,也不能讓受眾的個性改變、迅速提升媒體識讀能力,所以至少能做的是,把專業知識快速、同等聲量拉出來,讓聽到的人變成闢謠的種子,把相關資訊傳遞出去,去回應操弄方所營造的氛圍。
不過沈伯洋也憂心,現在只要出來說明,又會被稱是「網軍側翼」、「1450」,操弄方就是污名化想要出來澄清的人,從一年前開始打擊事實查核組織,到現在網路上願意討論的人就一律抹成為政府護航。他指出,這樣論述越主流,大家就越不想出來澄清,這是臺灣的困境。